蟹肘子

【盾铁】垃圾食品 8.2更新6.7

6

聚会持续到下半夜，罗杰斯却悄悄带着斯塔克提前离场。

斯塔克喝得微醺，在走进电梯间时脸色泛红，还一直微微笑着。他低着头，抬着眼看着罗杰斯，目光因为酒精而显得有些迷茫。他把身子斜了斜，放松地把温暖的身体倚在罗杰斯身上，然后发出一声疲惫又舒适的叹息。罗杰斯犹豫了一秒，就大胆地伸出胳膊，环住了斯塔克宽阔的肩膀，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肩窝里。斯塔克为这个举动无声地弯了弯嘴角，然后闭上了眼。

“你醉得厉害吗？我送你回房间吗，托尼？”罗杰斯微微低下头，凑近斯塔克歪向一边的脸，担忧地看着他。

“干嘛啊，老人家？”斯塔克闭着眼咧开嘴，“这就要去房间了？”

罗杰斯庆幸此时斯塔克没有睁眼，因为他的脸真的红了。“我是送你回去休息，”他耐心地说。

斯塔克没有回应。他安静了几秒，闭着眼，带着放松的微笑，脸颊带着酒精的红色。

“我想吃薯片。”他突然冒出来一句，打消了空气里的那一点点暧昧。

“知道了，”罗杰斯哭笑不得地答应他。

电梯停在娱乐层。罗杰斯把斯塔克安顿在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上，自己走去一边的柜子里掏薯片。他还不知道斯塔克喜欢什么口味，于是柜里的每样都抽了一包。

他抱着五包薯片走到沙发前，却看见斯塔克已经歪着头睡着了。他蹑手蹑脚地把薯片放下，缓慢地坐进沙发里，小心地把那个天才的身子往自己身边扶了扶。

他叹了一口气，抓过一旁的毯子，盖在了他们两个身上。

他看着斯塔克。浅眠的斯塔克看上去和平时很不一样。他看上去很平常，很像是罗杰斯在生活中每时每刻都需要的东西，很像是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称心如意的东西。此刻他变得如此简单、如此平凡，像从数万光年外跌落地面，于是被罗杰斯发觉原来自己的怀里也能装下他，原来他也是血肉之躯。这一点让罗杰斯突然剧烈地心动，而他也意识到，原来自己在第一次看见斯塔克吃相狼狈地当着他的面吞下一堆东西，当斯塔克小心翼翼地把没吃完的炸鸡推向他时，当斯塔克面对着糟乱的战场满不在乎地嚼芝士披萨，当斯塔克几小时前在吃完辣味烤肉后笑着看他，他都是那么地心动。他一开始就已经心动，只是越来越心动，越来、越来、越来越心动，直到在这个时刻——酒足饭饱以后，喧嚣和娱乐都离开以后，世界只剩他们以后——他终于发觉最好的朋友成了他爱上的人，于是那些打趣和默契都有了另一层含义，那些若有若无的触碰和眼神都变成了另一种期许。

不健康的饮食和狼吞虎咽暴露了他和斯塔克不完美的那一面；在餐桌前频繁、私密而放纵的以味蕾沟通则暴露了他们的爱情。

罗杰斯抱着他爱上的人，等待他醒来。然后，他将有许多话要说给他听。

 

7

大厦楼顶的夜风里夹带着高空中新鲜又自由的空气，在无数个夜晚，斯塔克就从这里起飞。纽约遍地流金的夜景繁华至极，浓缩到脚下时却小得如同万花筒中匆匆一瞥，像指甲大小的亮片和金花开开合合。他们正是为此而流血。

斯塔克盯着天空，看见数颗星星在广袤的穹宇中费劲地闪烁着。

“星星变多了。”罗杰斯说。

斯塔克没立刻回答他，而是又向嘴里送了一口冰淇淋。他早先塞在里面的棉花糖已经变得和那些甜蜜的冷食一样冰凉了，他期待地看了它们一眼。“清洁能源，”他吐出一个词，“刚推广时我就在等这一天。”

“哪一天？”

斯塔克又没立刻回答。他又吃了一口，巧克力味道苦甜，对得起它让罗杰斯咋舌的价签。奶油太甜了，他不喜欢这类甜，单纯又直接，奶味留在舌头上，不允许味蕾犹豫或者拒绝。它这么纯粹，应该被用来调味，而不该直接作为一种口味被摆上货架供人挑选。对于斯塔克来说，它直白、浓郁、久久不去，甜得铺陈，让他难以承受。他爱吃味道浓烈的东西，但对甜品的口味却意外的内敛。

“天空能看见更多星星那一天，”他缓慢地说，仿佛这个小男孩般的想法让他不好意思。

罗杰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斯塔克看见他咬着黑色的塑料勺子。罗杰斯为什么会喜欢奶油口味呢？谁也不知道。斯塔克还为此嘲笑过他。

寂静在他们中间惬意地舒展开。

 “你说过有限的光速使我们所见的星星的影像延迟，”罗杰斯说。

斯塔克点点头。“你还记得啊，”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罗杰斯一眼。

“也许它们存在的意义因你而被延长了，”罗杰斯继续慢慢地说，视线暧昧地落在自己的纸碗里，“在遥远的地球上，将有无数人能好好注视它们，在夜空里重新见到它们多年前留下的最后几面……因为你。”

斯塔克吞咽的动作突然停了。他哽住了，欲言又止地舔了舔嘴唇。

“因为你，托尼，无数人又能看见星星；而我——”罗杰斯清了清嗓子，夜色也掩盖不住他发红的脸，“我身边有一颗星星很久了，我过去有幸见到他，注视他，我……”

“史蒂夫……”斯塔克艰难地说，感觉自己的喉咙在发烫。

罗杰斯因为捧着冰淇淋碗而发凉的食指贴上了斯塔克的胸口，在反应堆的边缘缓缓摩挲着，“我能否注视他，陪伴他一生？”

他能否注视一颗星星？一颗恒星能存在数亿年，人类的生命还不到它的一个零头，想让一个渺小的有机体与能燃烧亿年的恒星比肩，实在是太自不量力；但一旦这些渺小的生命坠入爱情，一旦像罗杰斯这样不愿动心的人真的动了心，宇宙也将被他重新定义：他所爱之人来自星云中的万千星尘，闪烁于银河系坚实的螺旋臂弯中，在他的一生中，他的爱人就有如恒星长久地照亮他的生命。

“你这样，你，我，”斯塔克紧张地笑了一声，声音有些抖，“我会以为你要求婚了，史蒂夫。”

“也许会有那么一天，谁说得准呢？”罗杰斯注视着他回答，目光温柔而充满欣赏，真就如同一汪奶油。

罗杰斯缓缓凑上前来。斯塔克尝到他口中的奶油味。它甜得太过激烈。它直白、浓郁、久久不去，让他难以承受。一经入口，奶香气就要牢牢抓住舌头，把所有看似温柔实则强硬的糖分都铺在味蕾上，霸占从唇齿到喉咙深处的每个角落。巧克力是那么的彬彬有礼、进退得宜，愿意把从甜蜜到苦涩的每个层次都收纳整齐，一步步地等待味蕾的品鉴和接纳；可奶味的东西永远都是这么直接，不肯原地踏步，更不肯走回头路，将一路把自己的温柔从舌尖推到舌根。它就像史蒂夫·罗杰斯，是斯塔克所最渴望也最惧于触及。

“你好甜，”他喃喃。

罗杰斯贴着他的脸笑了，呼出的热气喷在他面颊上。“你也是。”

他们在夜风里亲昵地靠在一起。斯塔克吃光了罗杰斯碗里的棉花糖，含着一块直到它重新变得柔软。它像一团甜丝丝的云那样在他们唇齿间来来去去，被依依不舍地扯成两半，融化在耳鬓厮磨间的咀嚼里。

罗杰斯耳语时说他抱着一颗星星，他的语气如此笃定，就好像他们真是千万光年间奔向对方的光线，长途跋涉地出现在彼此的夜幕上，闪闪又烁烁，只为赚得那温柔而多情的远远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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